扬州淮右,莲花池旁,柚木栈桥之上,云念生斜坐在临水处,一把接一把地捧撒着饵料。
李棠安谦卑地站侍在一旁,“当时傅先生说出那句话后,我只觉得雍幽益江四州所在四角遥遥传来震动,但是那座煜雀宫却如常般,高门紧闭,随即傅先生缓缓向前,那扇宫门也只是漏出一角漆黑,在下修为微末,实在是看不出其中神妙。”
李棠安扑通跪下,“望公子责罚。”
池塘内,青红两色的鲤鱼竞相争食,荷花桃红析透过晴空的露珠垂落而下,打在荷叶之上,崩散成五瓣细小涟漪,缓缓氤氲消散。
“李棠安,淮左应该才是你的祖地吧,那你觉着如今那漫漫荠麦长势如何,又或者是如今淮右更为富庶,还是昔年淮左更为繁盛?”
“李棠安不敢!”此刻这位扬州公子哥正拼命地磕倒在栈桥桥面,塘中青红鲤鱼被这阵阵惊吓,四散而开。
“退下吧。”李棠安如蒙大赦,不顾额头鲜红便匆忙退去。
云念生两指并揉着眉心,栈桥之上鲜血缓缓流下,一青一红两鲤围绕那摊血迹打转,湖面随之混浊不堪。
阳光洒转而下,湖面重归平静,月色回转,粼粼月光碧湖色,天阶星宇露辉芒。
云念生缓缓站起身,沿着那条栈桥,亦步亦趋地走着,眼看着就要走到栈桥尽头,不远处一点灯火由远及近,一叶小舟徐徐行来。
云念生径直走向那只孤舟,仰倒在船上,随手拿过三两瓶肆意摆放的酒葫芦,入口微苦,后劲绵醇,回甘竹韵,是傅予早年亲手酿制的,酒名“绵竹”。
可惜了,以后再也喝不到了。
“师父,你要是做个酿酒匠,我还能做你旁边的沽酒鬼,现在连个说话的伴的都没有,寂寞的很啊。”
天上银河横亘,斗转星移,北斗七星那柄巨大汤匙好似舀去银河之水,星汉璀璨,光晕叠幻,日月皆隐,似有天人垂钓,气运轮转不定,恍惚一刹,天河与地湖,骤然一体。
云念生望向天帘,缥缈星辰不可及,水面粼光不得觅,水天一线,似梦如幻。
醉后已然最得意,不知天上人间时,天在水断水在天。
满船倦意伴酒气,清梦溘然满魂乡,压星河外水寒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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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文鸢冉呆坐在这由竹制成的宅院里,江姐姐至少送出那柄扇子,陆姐姐通过那场比试至少性命无忧,只有自己一无所获。
文家不过是北方三流世家,却卷入一场无比复杂的政治斗争当中,她还记得临走前父亲两鬓斑白,面容枯槁的模样。父亲说往南边走,南都会有人来帮我们的。
一想到父亲那憔悴的脸庞,文鸢冉越发觉着自己很没用,两滴泪珠缓缓跌落。
“咯吱。”门扉轻启,来人不见样貌,只有一只黄皮酒葫芦不紧不慢的接住两滴坠落的泪珠。云念生一手提着鞋履,一手挽着酒葫芦,“哭完没,这绵竹酒虽然不贵,却也不会早有了,你欠我半壶酒,记好了。”
文鸢冉望向那张脸庞,如果先前两鬓未白的父亲是俊朗中带着些男人气,那面前男子便是俊美中带着些少年气。
除了父亲,她还从未与哪个男子如此贴近,一时间不由得羞红了脸,咻得转过脸去。
一时无声,文鸢冉再回头时,云念生正轻捻起她怀中那枚白玉雕花的葫芦玉佩。
“登徒。。。”文鸢冉就要出口,先前那只黄皮葫芦便堵上了她的嘴。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一枚玉佩换一个文安馨德。不要着急拒绝,我知道这枚玉佩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可我也找了很久,而且北边的事我也知晓不少,这笔交易做就点头,葫芦我便拿走。”
文鸢冉轻点了下头,那枚尚余半壶酒水的葫芦就此撤去,虽不是烈酒,但酒气依旧辣得文鸢冉直呛喉咙,再抬头,却已不见那人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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