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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第2页)

《佛经》中说:“每个人都自以为是个鸟笼,在捕捉生命中的鸟,其实每个人只是一只鸟,在寻找自己的鸟笼。失的误以为是得,被猎的还以为是猎人,耗尽一生追求一切,其实是被一切所埋葬。人生所追求的难道只是~重重的牢狱?”几十天前幻想的新生之鸟已远远飞去了,现实是继续坐牢,时间还早呢!即使侥幸获得特赦也不准回家,和刘福祥一样满月(不缺勤)拿22元工资。弱者因不满而采取的反抗形式大抵是沉默、装病、怠工、偷盗、伪装顺从、装疯卖傻、忽视质量,拖混时间……车间情绪低落,工效下降。我生活在犯人群体中,自然感同身受。

由粮荒引起的不安和混乱日趋严重,原来混吃双份菜的人如今设法混吃双份饭,刚吃一份忙去洗碗又排第二次队,于是实行发木牌的办法.但竹制木制饭牌易于伪造,便改饭牌为饭票,加公章,于是盗窃饭票成风。大米不足,改吃红苕,十人一盆,有的人趁发饭人不注意去领第二盆,每人只分到平平的一碗。红苕不耐饿,不久肚子咕咕叫,一些人便去盗窃厂内各种物品以换取食物。劳教、犯人中稍值钱的东西常遭偷窃,我存在保管室的毛线衣也不翼而飞,连打饭用的土巴碗也不见了,弄得人心惶惶,成天无精打采。

这时,厂里邀请一位区委书记讲农村形势。刚反过“右倾”,他只有重复“共产主义是天堂,人民公社是桥梁,公社粮食吃不完,社员端的金饭碗”等应时文章,大家默默倾听着,谁也不敢质疑。厂里的干部们供应也很紧张,无人能对此作出解释。

企盼特赦所带来的绝望也难以回避,期望值越大,失望也越大,特赦不但未促进生产,反而加剧了大家的愤懑,劳教们还说,“劳改有期,劳教无期,不知饿肚子的生活何日能终结?”

我在通惠门生活了七个多月,目睹厂里的生产由高峰降到谷底。1959年后,这里变为省劳改局直属的磨床厂和消防机械厂。l988年我回到成都,见厂门改观,三车间的轮廓依稀仿佛,当年熟悉的师傅一个也不见了。如今消防厂已转让给一家外资企业,通惠门成为一个公交车站。抚今思昔,谁还记得四十多年前一家劳改企业的变迁,谁还怀念那酸甜苦涩的往事?

作者题外话:走出豆豆溪(王地山 著)(连载07)第三章 通惠门纪事

走出豆豆溪(王地山 著)(连载08)第四章 荆竹坝苦斗

第四章 荆竹坝苦斗

22从严冬到早春

1960年1月7日,冒着清早的寒风,我们乘坐第一辆搬家的卡车开往荆竹坝——成都动力机械厂。

这天正是小寒,天气阴沉,呼啸的寒风吹得人瑟瑟发抖,路上行人稀少,当时的北门外是一片旷野,麦苗刚出土,我忽然想起南斯拉夫的短篇小说《搬家》,人的一生总要经历多次搬迁,从一个熟悉的地点迁往陌生的所在,我说不出自己的心态,兴奋、激动、渺茫、悲凉,因为无法预测未来的命运。

我们把行李搬入临时宿舍通铺上,感觉阴湿狭窄,北门外寒风凛冽,厂区空旷,每个人僵手僵脚,通夜未睡好。

这时,我觉得新的生活在开始,精神相当亢奋。孟子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严峻的环境对我正是一个考验。高尔基根据个人在底层的体验写成了《我的大学》,这里将成为我的大学,我可以挤出时间读书,自学一两种外语,与各种人交往,磨练身体和意志。反正我的刑期还长,只要一息尚存,总可以从生活中吸取力量,一个真正的战士,不会被饥饿、屈辱和灾难击倒,他将勇敢地迎接一切考验。

为了建设这座万人大厂,一车又一车黄牌劳教来到荆竹坝。其中大部分由沙湾农场调来,也有从筑路支队调来,也有人是自己背行李来报到的。其中有众多右派分子,如重庆市民盟宣传部长舒军、李康,成都报界名人王家鼐、老八路庞杰,还有大学讲师、助教、工程师、技术员和技工。他们或因对大跃进不满,或对领导有意见,被打成反社会主义分子,一古脑儿成了动力城的生力军。工厂的扩大固然令人振奋,越来越多的公民成了劳教,则是社会危机的标志。

板报组还新来两位劳教,一位是戴眼镜的原《重庆工商》编辑吴仕金,较年长,语言谨慎,工作努力;另一位是中国人大研究生、重庆大学经济系助教,也勤奋好学,为人正派,因议论当前形势受处分。这样板报组6人中就有5人是右派,彼此心照不宣,都在认真负责地履行自己的职责,互相配合得很好。被特赦的职工袁奉超和我是老乡,与我关系不错,他在外文书店帮我买了不少外文书报,如英文版《章西女皇》、《仙女座星云》、《小黑马的故事》、《苏联文学》,俄文版的《马尔夏克诗选》、《新时代》和《真理报》。我手上有英汉与俄华辞典,我每天都起得很早,通过翻译来复习外语。李朝文也在阅读俄文版《政治经济学》,却从不交流。大家都不想蹉跎岁月,严肃的工作态度和奋发有为的精神,在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有时,我三四点钟就来到车间,技术室亮着灯却空无一人,我便在桌上读书、翻译作品,感觉充实而愉快,五一前就译完了十余万字的《小黑马的故事》。

1959年冬季阴冷而漫长,1960年春季同样阴冷而漫长.“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上面采取了种种举措,生产还是举步维艰。周末放映《五朵金花》那样喜气洋洋的新片,也激不起热情,似乎离生活现实太远。

国家不幸诗家幸。这段期间,我试译了俄文版的《马尔夏克诗选》。翻看我在川大时读过的中国文学史参考文选,其中选了《汉书》的《苏武传》,对身陷异邦牧羊北海(贝加尔湖)边的汉使节苏武的精神深为

感动,便动手写了一部一千二百多行的长篇叙事诗《在贝加尔湖边》,抄在何顿川送给我的练习本上。我在诗中细致描绘了苏武和李陵的友谊与不同选择以及苏武丰富的内心世界,我把这首长诗给好几个人读过,都给予肯定,官举俊对其中的情节还作了一些修正。这时,吴家国也写了一部自传体小说,文字较粗糙,我用不少精力为他润色加工,他很满意。周庆洪干事对我翻译作品和写诗肯定有所闻,但他一直表示理解,从未予以批评和干预,对此我一直心存感激。

23枪声的威慑力

暮春时节,荆竹坝召开首次公判大会。“砰!”“砰!”“砰”几声枪响,陈绍尧、王继威应声倒地,血流如注。枪声带来极大的威慑力和震撼力。

在处决这两个人同时,宣判一些消极怠工破坏生产的劳教分子逮捕。市法院代表宣读了判决书。厂长讲话指出:在劳教和犯人中有一股反改造逆流,在刑满就业的职工中也有少数人没有改造好,他们攻击三面红旗,对粮食政策不满,成天叫嚷吃不饱饭,煽动他人消极怠工,蓄意破坏生产。对陈、王两人的处决,充分显示了无产阶级专政的威力,这对所有反改造分子是迎头痛击,也是一个严厉的警告。

在九干人的大会上,与会者低着头,鸦雀无声,只有扩音器的嗡嗡声和厂长的讲话声响彻田野。

陈绍尧是厂部库房的化验员、就业多年的老职工,和刘福祥一样,是一位先进生产者,在历次生产突击活动中榜上有名。这次因在铸造巴氏合金时配方有误,造成了经济损失,被处以极刑。王继威是三车间土搪床的操作者,因土车床精度不够,操作时发生剧烈抖动,造成机身搪孔失圆,达不到技术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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