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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第1页)

上封吾王位,此乃不知不罪也,难怪,且暂相见为是。当时潘美在马上相近,见一少年是王侯服色,细认来似被风吹刮去郑恩之子郑印一般,连忙滚下鞍马,笑而询问曰:“马上王爷可是汝南王世子王爷否?今见尊容相似,乞道其详,以便见礼。”郑印见他下马相迎请问,遂尔下却金鞍,呼声:“潘将军世叔大人,小侄果乃郑印,前被风刮上仙山,今奉师命回朝取救,得蒙当今加恩袭职汝南王,杀出重围,且请大人并进关一叙谈。即日行程起马。”潘美曰:“如此请王前步,待下官随从。”二人拱手,一同共进界牌关,宾主下坐,茶献罢。郑印转问:“潘大人未晓打听得主上危困,众王侯被擒否?”潘美曰:“主上被困寿州城,众王侯失手,小将知之,屡欲离城兴兵救驾,奈无诏旨到宣,卑职身受边关重地,是以未敢擅离。今经日久探听关城未久,然主上亦困下不得驾回,正欲统兵亲往打听消息,今不期遇着王爷回朝取救,小将不须离境往寿州了。”郑印闻言曰:“今吾奉旨回朝取救,且待二王爷发差五阴将前往赴敌,大人仍守此头座关,不可丢失为上,待救兵一到,余妖道不难收灭也。”潘美点首称领钧旨。

是日郑印刻日登程,分别而去。离了界牌关,一驾上灵符半天之久,已到了汴京城,怎奈印乃少年贵生王侯之家,不轻易出京师城市少游,况别却多年,真乃岁月几何,江山不可复识,地土多有改迁,身进王城,动问旁人许多,方至汝南王府中。但此位少王生来性急卤莽,有老父遗风。一进王府头门,大呼母亲哪里,一程大步踩进,有一新充家丁失时倒运,不知他是少主回来,上前人喝:“死囚休得狂妄,闯王府罪大不赦。”双手拦阻,却被当胸一托,力如卸山,已将家丁掼跌去丈余远,撞在石柱栏上,头额破裂,鲜血流而不止,已死了。有旧日老家人,方知少主独自一人回府,又惊又喜,即曰:“且喜少主回归,老奴等有失远迎。”即引导入九重内府不表,外府将死家人收殓埋葬。

且言郑印一程进内,只见旧府依然,风景无异,早有家人先已入报,王妃预出,母子重见,印下跪两相泣泪,有如梦中,想不到一刻相见,惊喜交集。陶王妃挽起孩儿,询问前因。印即述得遇仙指示,又言知现奉当今太祖诏旨,母亲领兵为帅,袭汝南王之职。陶三春闻儿言来,不觉恨叹一声日:“此话儿休提也,汝父在日功高社稷,一旦无辜被杀害。今日被困急灾,方见有用人之心。此无情薄行之王,只可同患难,不可共安享。今君王虽有旨命,为娘死也不愿奉诏。前日我儿被风刮去,我自觉一时无主,今幸母子团聚,明日交回诏书,即辞官作速回乡土,靠着十亩果嚼聊作太平之乐。母子膝下相依,还胜王公奉养。”此夕话陶夫人有感于丈夫功高被害,君上薄情寡恩。岂知郑印乃英雄壮志,心欲大振家声,师训章章,言犹在耳,是一副热肠。今忽闻母言如此,不得不遵,且暂含糊答应,明日见过君王,再作议论。母子言语多时,夜深时分寝去。

此夕陶王妃方幸儿得回,菽水承欢有人。正更深未合眼,枕畔踌躇,从违未卜,辗转多时,已三更之中,不觉飘然庄周一梦。耳边不住车马呼喝之音,又见有金甲神人拥着一尊王者如阎君或神圣。夫人只得下拜,目略注视,岂知此神圣乃丈夫汝南王,陶夫人呼声:“王爷何往?何得独弃下妾身?”那汝南王下了车舆,扶起安慰夫人,不须苦恼,夫人泣下诉知寡居苦节,正欲母子归乡,孩儿心性又留恋高官显爵。不着王爷携了妾身同往,免再苦恼于尘凡。言罢又哭泣起来。王曰:“在阳世与夫人是枕畔恩情,今吾已归神位,是幽明无路,然以未尝一日忘之怀,但夫人阳寿未终,安能一路同聚,直待婺星飞坠日,方得共见双星。至于汝丈夫前者被君王杀害了,也领了辱君抗主之咎,短减寿元三纪,以惩戒强臣于后世,且合当归还天位有期,与当今君无干,况汝今一时苦正属名留千秋也。今主上被困于南唐寿州,有祷文告于皇天,吾于天帝王座,亦得赐览。今正虑着汝以妇女之见,念恨私仇,逆旨不忠,以取天罚。故特来指点告知夫人,且领君王诏旨,从孩儿之志,大振吾郑门世代忠君报国,功名千古不朽,夫人日后亦不失血食香烟。”夫人见丈夫此言谕功一番,只得哭泣领受,又闻王言曰:“神道不得久留,夫人且自保重自爱,阳寿享福尚有三纪,子贵媳贤,名辉声振,众臣莫及,为夫去了。”见车马纷纷而起,陶夫人哪里肯舍之,向汝南王龙袍哭泣挽住不放,却被王爷大袖一拂,车驾马足俱已起在空中。

陶夫人反跌仆在地,大呼王爷,方才醒苏,方知一梦,已是五更之初。桌上银烛灼灼尚半明,起来挑亮,想起丈夫训劝之言,不觉一汪珠泪,但想来不可不遵从,坐至天色已曙了,丫环进水梳洗毕。即传进孩儿入内,印请母安,礼罢。陶夫人将昨夜梦王爷功训之言,一一说知世子。印也下泪一行。母子对面伤感。夫人收泪曰:“孩儿,此已往之事,父亲已为神道,天命注下,不必记报朝廷了,且登朝呈上太祖御诏,以待署君二王爷议帅,娘且依旨命。”郑印止泪,依命入朝,有二王爷一见太祖诏文呈上,方知太祖被困于寿州城,众王侯被捉去,正思王兄主上无事起惹灾殃,坐朝安享好不为美,定必领兵御驾亲征,今被困于远土,诏内命下各王女将解围。是日只得依诏旨分头命下往宣,正是纶音一降,须臾陶三春、赵美容诸女将次第上殿,二皇爷将太祖被困,诏旨命各女将领兵救驾传明。各女将军俱称领旨。二王爷即日传谕兵户二部,一面点定三军办足粮草,刻日起程进兵,固然各人无事辞驾回府。

单有赵王姑一闻郑印言及丈夫被南唐活捉去,不独此,不料高王反投唐,复向太祖倒戈,此段情由,令他惊骇不小,又不由人不气忿,并要在王兄署君谢罪。二王爷曰:“高驸马平日忠肝义胆人所共知,御妹何须过怒,料必别有原由,不可着急,今同领兵去日便得分明了。”有王姑只叹声辞别三兄回归王府。不知何日起兵赴敌。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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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高君保背母私逃 陶三春领兵进发

诗曰:

少年壮志合从军,况属君亲灾咎闻。

背母私逃情可恕,复能破敌立功勋。

住语陶氏夫人回王府,预备领兵挂帅。母子又有一番言谈,皆说及王姑美容恼恨高王爷一刻变心改节之奇也。且不表,再言赵王姑辞别回府中下坐,春山愁锁,闷闷不乐,有世子高君保,见母亲请安,一见此愁容之色,即动问:“母亲好好登朝,一回来何以有此不悦之容,且示说与孩儿。”王姑见子问及,不觉两泪一行泣下曰:“儿哪里得知,有此人伦大变之事,汝父随征身为督师主帅,躬担重任,出阵被妖人擒去,贪生畏死,投顺唐人,反戈背主,岂不玷辱高门,一家难活了,为娘岂不忿忧也!”君保闻娘言,心下一惊,面色一变。曰:“母亲此说何人传知?”王姑曰:“现有郑家哥哥领旨回陈及,且诏旨题明,岂是旁人传说。”君保听罢,一想。曰:“母亲,岂有此理,吾父王一生忠良耿性在,母亲平素所知,况我父与当今义属君臣,承情姻娅之谊,君臣一心一德,并无嫌隙,何以一夕改前事仇,即言贪生畏死,不过投降了,岂有反戈辱主奇杀,内中必有别情,母亲休得过恨,但须要带同儿往随征。一则得问父王事情,二则与王家效力。”王姑曰:“方才圣上旨谕言,二王四侯众节度使十三名将皆为敌人擒去,今汝乃不谙事少年,并非能惯疆场,岂宜同往随征。今为娘不过因奉王命,又见汝父变节之事,不得不行耳。汝若抛心不下时,勤飞递来往家书,讨信音可也。在家与君佩弟,日勤弓马,夜习诗文,不许闲游外出招非,须依为娘吩咐。”君保听了,心中不悦,复恳说一番。王姑终是不允准,只得退去不乐。

来至书楼一见弟君佩,问及起,君保并将前事一一说知。君佩听了,也觉骇然。又曰:“王伯母既不许我弟兄同往随征,唯王伯父如此糊涂,又未知真假,心下何安?况我宋朝天下十得**,只有南唐金陵一掌之地,被他如此猖狂,捉尽王侯大将,这还了得!但我弟兄有些武艺,不趁此试演一番。岂不埋没了英雄手段?不若凑此伯母、母亲未兴兵,吾兄何不先背地到潼关三王爷处,借些兵马前去报个头功。弟亦随后而到,自有个脱身之法,兄意决为如何?”君保听了弟言,深合己意,至次日晨早,君保装束了盔甲上马,只佯言出猎于南山,此日逃出王府。

已经两天之后,有王姑不见保儿进内堂询视,究查家人,家人言已经游猎两天,那君佩又不以实对。至第三天出征之期已近,有翠华李夫人曰:“君保侄儿三天不回府中,定必私往南唐去了。”君佩在旁冷笑曰:“哥哥只因王伯母不准携他随征,他闻王伯父如此信音,心内不安,故私逃去已经三天矣。”王姑闻一惊曰:“不好,少年粗率,妄作妄为,不遵教训,必中敌人之手。”言罢珠泪滚下。李夫人劝慰王姑伯母曰:“奴想侄儿虽仅弱冠之年,作事自小老成之见,今一个单枪匹马,断无去自投罗网之理,他往寿州,定由潼关顺道,必先到尊舅三王爷处借兵,方敢前往。不苦差人火速前往追问消息,或可追回也未可知。”王姑曰:“已经越却三四天,只忧他早借兵去了。”夫人曰:“既去亦乃顺道,问及一言,方知消息,我婶姆乃得安心。”王姑只得先从。李氏夫人又以君佩不肯早言通知以至误事,欲行家责。王姑转代求免。夫人乃赦之。君佩又曰:“母亲,今哥哥已往,是一家皆在沙场破敌,儿一人在家好生寂寞难过日也,儿亦要随同赴敌,决不愿一人在府中捱日。”李夫人欲不允许,王姑心一想即曰:“我家原是世代武将之儿,断不肯安静的,倘不允他同行,又蹈了君保之辙,不若准他同往,反胜私自逃奔,以免担忧过虑。”李夫人无奈,只得允从,君佩暗自欣然。

是日出师,王姑婶姆共进教场,又有罗氏夫人、佘氏夫人集在场中。王姑多少千百家将、内监、宫娥左右拥护,一到了众夫人皆来迎接。知会过陶夫人一同见礼毕。当日陶夫人接领帅印。二王爷传敬御酒三杯。夫人谢过主恩。又见诸军事务已准备。赵王姑为前部先锋,李夫人为参军,岁夫人为左车,佘夫人为右车,当此署君二王率同文武大臣于都门外送别。三声炮响,雄兵十万队伍登程,果然一班女菩萨旋作金刚猛汉,尖尖玉笋提持铁剑银枪,三寸莲花跨上金鞍,一路大兵杀气冲天,犹如蚊阵,向东南发进。渡了黄河,一程直下吴江。非止一日程途,那王始一心忆起丈夫投敌,不知真假,儿子私逃,未分祸福,正忧忿中,见水接连天,波腾浪涌,舟中起倒,原算历险于长江。信口吟咏一章,以见怀思。诗曰:

横海戈船破浪飞,波臣万里奉天威

不倾盗穴很难尽,若惑人言事恐非

老至愁生添面皱,年多骨瘦减腰肥

乞身可许成功后,母子夫妻合队归

当日王姑吟咏罢,伤心不已,恨不能如雁鸟之高飞,早早到了金陵,探知明白丈夫投敌背君之事。岂知出路由路,岂理人之望眼将穿,心悬两地。住语王姑在战舟,终天怀抱不悦。

却说高世子一自逃出王府,原只虑母亲差人追赶,故不由大路而行,只向私程而跑,不独山道崎岖,且路途踟躇,况贵品王侯之子,玉叶金技,府门似海之家,岂多轻出?即平衢大道也难分辨,何况私行山路,只一心雄胆壮,只向东南投奔,饥餐渴饮,马不停蹄,一连数天,赶程已有千里。一天跑下荒山,在山边道经阡陌,只见云布满天,狂风大作,顷刻连天大雨。君保只得避躲在山脚大树中,不料风愈急,雨益大,盔甲衣衫尽皆湿了。见不是驻足之所,只得冒雨加鞭跑过数条阡陌,树林外有一山庄。急走近下马,扣上庄门数下,庄门内有一半百老人,询及来由,高世子将过客遇雨,并言天色将晚,求借一宿,明天赶路之意。只见庄上众人曰:“贵客且请往别处借罢,敝庄近日屡被强人骚扰不宁至此,家爷有命下言,一切生面人等,概不敢接留。事出有因,非为薄行,只求见谅!见谅!”言毕,复闭回庄门。那高世子斯时心下忖度,倘舍此庄所,并无可他适之所。复举目一望,又无别舍人居。只得仍在庄外恳求,有庄内诸人实见过意不去,又不得相留,只人人在内诈作不闻。原意欲他索个无味自退。

当日君保求借多时,彼乃少年英雄心性,求恳言语一番,庄内之人不睬不理。怒从心上起,遂大喝:“狗奴才,我乃孤客,急而相求,既不肯见纳,亦当再面白一言以拒绝,吾也不复求借,以往别处,谅有济急慈惠之人。今汝一班奴才,好生无礼,诈做耳聋不睬,且待本公子打进庄内来,方知为鹊有巢为鸠居之手段也。”将这些庄丁多人在内,暗暗冷笑言:“此人自称公子,想必是痴呆的,须似一武家规模,但彼乃一人耳,白手怎生打得进内。”当时公子言来此说,在内的仍作犬吠猪嗥,反笑语之声,激得高世子性恼极矣,喝声如雷,双臂一伸,用力一搡,早已将两扇庄门推折作为四段,庄已大开。一声响振,四片板跌下。庄丁众人大惊,登时跑人内厢,多言他是强盗,我等性命休矣。纷纷跑入报知老爷小姐。当时高世子见将他庄门打折,众人跑走人里去,他只踏步,权在外堂首立着,看他主家人来有什么言语作为。自思已将他庄门打折,是自理偏,但想己身是王家内戚之贵,用好言告知,即打破他门也无所碍。正在想像自言,早闻履步声曰:“老爷出来了。”君保一目观去,只见远远一人,长袍一遍皂色,头上儒巾,手执羽扇,乃紫膛面色,双目星光,年方五甸外,三络清须,后面十余人随。方才众庄丁见君保一力推折庄门,有此凶狠力大,更惊讶他不知那一般人,少不得跟随庄主出外观看。有老庄主走步近一看,高世子未知如何理论?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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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求借宿不啻东床 设夜筵何殊赍酒

诗曰:

赤绳一段定良缘,才子佳人合有天。

试而行云还未卜,先教霡霂住加鞭。

当时老庄主出至外府门,只见一位美少年二九上下,貌如珠玉,气宇轩昂,一身甲胄,手执长枪丈余,已知他是一位英雄少汉。如此装束,定必官家世胄,已将一片怒心早消化了。只有高君保一见刘庄主飘然风雅,道范斯文,令人起敬之心。想起方才卤莽粗动,反有愧心,自怨自咎,又见此老面带笑容言曰:“方才众家丁不懂事,不合见拒留宿,至得罪贵人。此根由,只缘近日敝土有匪徒劫窃,是以老拙教他们不可寄留外人离宿。不料众家人有目无珠,不分辨别,执一而论,不明贵客乃当今朝廷显爵光临,又不早通报知,致令老拙有失远迎,已获罪戾。况此天色将暮,又属雨天淋漓,一带荒凉幽径之上,果无别处可投宿者,即有生外之人,询察知果系真是良客,也当谅情见纳。今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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