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聿青揉了揉眉心,道:“说。”
闻今说:“府里传来消息,昨天晚上主院的人把银环带走了。”
李聿青脸色登时就变了,直接就起了身,说:“昨天晚上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来报?!”
闻今紧紧跟上李聿青,低声道:“人是昨夜秘密带走的,今天我们的人看到沁春去九姨娘院子里才发现。”
李聿青恨声骂道:“废物。”
他几乎不敢想,李老爷子为什么要深夜带走银环,难道是起疑了?兰玉呢,他会怎么对待兰玉——不对,一定只是起疑,若是当真有了证据,只怕就不是带走银环了。李聿青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没让闻今开车,自己开着车,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回李公馆。
那阵莫名的心悸却来得越发强烈,李聿青手都微微发抖,嘴唇抿紧,恨不得直接就见着了兰玉。
那一天,便是许多年之后,依旧让李聿青记忆深刻,无法忘怀。
天灰蒙蒙的,飘着碎雪,朔风凛冽,钢刀刮骨似的透着寒意。他一回到李公馆,就见府中下人神色古怪,当即抓着一个扫雪的下人,说:“出什么事了?”
大抵是他脸色太阴沉可怖,下人吓了一跳,说:“二……二爷。”
“回话!”
李聿青不耐烦。
一旁的下人结结巴巴道:“回二爷,九姨娘被夫人……绑,绑去了祠堂。”
李聿青浑身一凉,狠狠丢开那下人,拔腿就朝祠堂跑去。隆冬天,即便已经是日上三竿,却依旧冷得人发抖,细细的枯枝挂不住新雪,嘎吱一声,砸落在地。
李家祠堂很有些年头了,李聿青从小出入祠堂,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只心情烦躁时觉得那一道又一道的程序琐碎复杂,厌烦无趣得紧,却从未想过那座森严的祠堂,那口已经不知吞了多少女人的枯井会可怖至此。
那口井。
李聿青见过他爹把两个女人投入井里,第一次见时尚觉得残忍,奶娘说,这是李家的规矩。
再后来,就无关痛痒了。
造孽的是他爹,和他有什么关系,李聿青从未想过,有一天那把无形之中的刀会架在他身上。他跑得急,胸口闷闷的,在那一刹那,痛恨李公馆这么大,路这么长。
他怕去得晚了。
所幸,他刚跑到祠堂门口,就听见李老夫人喝问兰玉,“还不速速把你的奸夫交代出来!”
兰玉说:“急什么。”
李聿青心头骤然一松,缓了缓急促的呼吸,却听见另一道声音,道,“是啊,急什么,奸夫都还没有审出来,”那声音极淡,又冷漠,竟是白氏的声音。
李聿青整个人如坠冰窖,他咬了咬牙,才腿跨过高高的门槛,走入了森寒冰冷的祠堂。祠堂内,兰玉被捆了手脚丢在天井里,雪簌簌地飘着,他的肩膀,眉梢眼角已经挂了白雪。李聿青径自走向兰玉,他蹲下身,就去解兰玉身上的麻绳。
这一变故,让祠堂内所有人都惊呆了。
李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自李聿青进入祠堂的那一刻,他脸色就变得阴沉了。
李老太太也愣住了,旋即怒道:“李聿青,你做什么!”
李聿青解了兰玉手脚的麻绳,抱起兰玉,才抬起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们,说:“如诸位所见,和兰玉——”他咀嚼着那两个字,笑了,说,“通奸的,是我。”
“他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正儿八经的李家子嗣。”
李老爷子重重拍了拍轮椅扶手,“李聿青,你放肆!”
李聿青浑不在意道:“兰玉,你们不能动,谁碰他,我要谁死。”
他这话气得李老爷子胸口都疼了起来,一时间李老夫人也怒不可遏,见李聿青转身就想带着兰玉离开祠堂,说:“拦住他!”
她话音落下,周遭的几个身强体壮的下人都上前了一步。
李聿青脚步微顿,将兰玉慢慢放了下来,手中竟直接掏出了枪,咔哒一声,他拉开了保险栓,很平静道:“你们要拦我?”
李老爷子死死地盯着李聿青,道:“混账!你敢在家里动枪!”
“我有什么不敢的?”
李聿青说,“爹,兰玉肚子里怀着的,怎么也是你孙儿,你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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