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北方习俗,青年男女的婚事,一般都是由男家出面操办的。
即使是在城市里,娶儿媳妇的人家,也要为儿子买房、置办家俱,张罗婚礼……除了这些必须做的事情,婚前,男家还要给女家送上一笔重重的聘金。
这聘金,有的叫赡养费,说是女婿孝敬未来岳父、母的钱;也有的叫抚养费,算是男家对女家抚育女孩儿的一种补偿吧!
聘金的数目多少?没有明文规定。按照目前的行情,再穷苦的人家,也要送上一万元。
无论家庭经济状况如何,只准要是结婚的人家,皆遵此例。
由于英杰与丽丽婚姻的特殊性,孙水侯并没有指望李金铸能给他送什么聘金来。为了女儿,他不仅“倒贴”了一栋小洋楼,甚至连孩子们登记之日的宴席也主动摆好了。
作为女家,破费了这么多的钱财,孙水侯觉得自己对得起任何人了。他想,如果老李家的人知趣,应当主动来这儿,喝上一盅喜酒,对他表示谢意才对呀!
可惜,这个想法,只是孙水侯的一厢情愿。老李家不但不凑面,还想为这场婚事设置点儿障碍。好象自己娶儿媳妇吃了多大亏似的。
对此,孙家人少不了议论纷纷,颇多微词。对此,孙水侯并不在意;因为,最近,他感觉到,自己的女儿找的这个对象,并不是一般的小伙子。李英杰学历高、技术水平高,还在其次,主要是他的这个未来女婿刚刚一回国,就为“北方重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这件事,不仅公司职工一个个冲他竖大拇指,就连庾省长也对他高看三分;庾省长工作那么忙,却亲自向李英杰发了邀请函,这不足以说明李英杰在省长心目中有作用了吗?另外,通过这次试车,他隐隐地感到,围绕着矿山机械厂下一轮的租赁,围绕着矿山机械厂乃至北方重化的前途,省市领导之间似乎有一场矛盾之争,而李英杰,像是一张王牌,即将被双方争夺,目前最突出的表现就是他与李金铸之间的第二次厂长之争。李金铸是李英杰的父亲,有这么个好儿子,自然是他的优势;然而,李英杰也是自己未来的女婿。在决定回国的因素中,是他的女儿起了关键作用。那个李金铸苦口婆心地做了那么多思想工作,也没打动儿子的心,只有自己的女儿,才将李英杰从国外“勾”了回来。他们这一代人,都只生一个孩子,男孩女孩都一样了。如果李英杰与丽丽登了记,结了婚;他就是我孙水侯的女婿,岳父与父亲相比,具有平起平坐的地位;如果加上自己那套秘密图纸、自己手中雄厚的资金。李金铸想与他竞争,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所以,尽管你李家人不出面,也无所谓,只要两个孩子的婚事有了法律保障,你李金铸再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既定事实。
那一天,公司开庆功宴会,庾省长向他敬酒时,特别叮嘱了他一句:“你那个未来的女婿,是我们北方重化请来的精英式的人物,你可要好好对待人家呀!”
现在,自己给他建了这栋小洋楼,总算是仁至义尽了,以后看见庾省长,他就可以说,我给女婿建了一栋小洋楼,这对于庾省长,算是个圆满的交代吧!
所以,当他在宴会厅里等待了半天,也看不到老李家的人影儿时,竟毫不在乎地告诉大家:“他们不来,咱们就不等了。吃!”
丈夫上班了,婆婆去了老干部活动室。红叶收拾完了锅盆碗筷,跪在地上擦起了地板。
最近,她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试车成功了,人人都夸老李家的儿子有出息。听到这些赞扬的话,她的心里甜滋滋儿,美透了!
虽然儿子的亲事让她伤心过,可是,既然婆婆做了主,就由他去吧!这几天,她在老姐妹们的帮助下,偷偷对未来的儿媳妇进行了“考察”看到这个女孩子端庄、温重,知礼,重情,丝毫没有富家小姐的娇气,心里也就放心了。俗话说,“挑猪不挑圈”只要孩子好,管她是谁家的?反正结婚后也是自己过自己的日子,眼不见、心不烦,爱咋样儿就咋样儿吧!
尽管这样想,十几年前的那一幕,自己与孙水侯那一段令人痛苦不堪恋情,那段恋情意外导致的一场不该发生的悲剧,时时在她的脑海时上演──七十年代,街上流行草绿色。那时候,哪位姑娘能弄到一件绿色军衣穿在身上,再往油黑的发辫上缠一根火红的头绳,也算是分外的俏丽与时髦了。
早晨,车工班长孙水侯正在车间徘徊,一位穿了时下流行衣装的姑娘飘然而来。一张生动的、流光明丽的脸蛋儿,让他看了便感觉出些微微的晕眩。长长的黑发编成了两条散散的辫子,迎风一走,辫稍儿悄然飘起,更显出一番令人心颤的美韵来。
“红叶,您来了!”
孙水侯看到她,情不自禁地打起了招呼。
“孙师傅好。”
这位叫红叶的姑娘礼貌地冲他点点头,走到了自己的机床前。她放下挎包,戴上工作帽和套袖,麻俐地拿起扳手,卡起了刀具。
卡了半天,像是哪儿不对劲儿,弄得她一个劲儿地摇头。
“喂!”
盯了她半天的孙水侯凑上前来,顺手做了一下示范,“看,这样……就卡上劲儿了。”
“谢谢孙师傅。”
红叶得了要领,送给他一个甜甜的笑脸。
“不谢,我开始也是卡不好。”
孙水侯盯着姑娘美丽的脸,心中若似浇灌了一道幸福的甘泉。
“孙师傅,你昨天的课讲得真好。”
天真烂漫的红叶拿过一张图纸,一边看一边称赞着他,“你不讲,我还以为车工技术很简单呢。”
“实际上,车工技术并不复杂。”
孙水侯接过了红叶的话,“要说难,就是要看懂工件的图纸,了解材料的性能……”
那时刻,孙水侯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如果不是车间主任李金铸走过来,他也许会和这个心爱的女孩子聊个没完没了。
“红叶!”
李金铸穿了一身军衣走了过来,脸上显得异常兴奋。
“李主任。”
红叶看到李金铸,尊敬地迎了上去。
李金铸偷偷地看了看周围,悄悄从衣兜里掏出两张票,压低声音说:“今天晚上市话剧团演出‘屈原’,咱们一起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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